黑客宣言 作者：麦肯齐·沃克（McKenzie Wark） **关于“黑客者宣言”** 我们生活在一个由抽象的双重幻象笼罩的世界。国家、军队、公司和社区的命运都依赖于这种抽象。所有阶级，无论统治还是被统治，都崇敬它，但又畏惧它。在这个盲目探索新世界的世界里，唯一不畏惧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代表自身利益的，是“黑客阶级”。我们是抽象的黑客，我们创造出新的概念、新的感知、新的感觉，从原始数据中“黑入”出新的世界。 无论我们是研究者、作者、艺术家、生物学家、化学家、音乐家、哲学家还是程序员，这些身份不过是一个尚在形成的阶级的碎片。我们不完全知道自己是谁。这就是为什么这本书试图揭示我们的起源、目标和利益。黑客宣言：不是唯一的宣言，因为黑客天生喜欢不同，甚至喜欢随着时间而不断变化的自己。黑客即是“不同”。一个黑客宣言不能声称代表那些拒绝被代表的东西。 黑客为世界带来新事物的可能性。虽然未必都是伟大的或善良的，但它们都是“新”的。在艺术、科学、哲学、文化以及任何可以收集数据、提取信息、产生新可能性的知识生产中，都有黑客在“从旧中黑出新”。我们创造了这些新世界，但并不拥有它们。它们被抵押给他人，被他人的利益所占有——国家与公司垄断了创造新世界的手段。我们不拥有自己创造的东西，它们反过来拥有了我们。 黑客利用知识和智慧保持自主。有些人选择“取款跑路”，（我们必须接受妥协的现实。）有些人拒绝妥协。（我们尽力而为。）很多时候，走不同道路的我们彼此嫉恨：一方嫉恨缺乏繁荣，另一方嫉恨缺乏自由去自由“黑入”世界。黑客阶级的利益，既是个体的，也是阶级的，但我们还未完全意识到这点。正因如此，这本宣言试图揭示我们的起源、目标和兴趣。黑客宣言：不是唯一的宣言，因为黑客天生喜欢不同，甚至喜欢随着时间而不断变化的自己。黑客即是“不同”。一个黑客宣言不能声称代表那些拒绝被代表的东西。 我们是抽象的黑客，我们创造出新的概念、新的感知、新的感觉，从原始数据中“黑入”出新的世界。无论我们是研究者、作者、艺术家、生物学家、化学家、音乐家、哲学家还是程序员，这些身份不过是一个尚在形成的阶级的碎片。我们不完全知道自己是谁。这就是为什么这本书试图揭示我们的起源、目标和利益。黑客宣言：不是唯一的宣言，因为黑客天生喜欢不同，甚至喜欢随着时间而不断变化的自己。要“黑入”，就意味着要“不同”。黑客宣言不能声称代表那些拒绝被代表的东西。 我们不加入任何组织。我们不愿意淹没在个人的特殊性中。时代呼唤的是一种集体的“黑入”，一种基于差异的阶级利益的集体行动，而非强制的统一。黑客是一个阶级，一个抽象的阶级。一个创造抽象的阶级。一个由抽象而成的阶级。抽象黑客：意味着制造出能将不同事物联系起来的“平面”，并赋予它们名字、位置、轨迹。这种关系的差异化，是技术、文化、政治、性或科学领域的黑客成就。黑客在许多领域实现了创造性和生产性的抽象，但尚未将自己作为一个整体的抽象阶级去认识自己。未来的目标，是建立一个“黑客的知识体系”，能够穿透现有理性体系的屏障，重新编写文化程序，重塑社会价值观，开辟新的技术和文化空间。 **关于“黑客”** “黑入”意味着触及虚拟，转变实际。“要成为黑客，必须具有创新、风格和技术的娴熟。”——这句话源自电气工程和计算领域。作为这些领域的核心创造活动，“黑客”一词逐渐被用来代表更广泛的活动。“黑入”新信息向量，成为创造抽象的新转折点。 自计算机界出现以来，“黑客伦理”不断面对商品化的教育和传播力量。Himanen指出，渴望实现个人热情的黑客，提出了“社会挑战”。但这一价值的实现，需要时间。其实，不只是时间，更是斗争——因为黑客在创造一个新世界、新存在。解放“黑客”概念的首要步骤，是抽象理解它。 “黑客”这个词常被官方定义为犯罪，但这只是一种偏见。实际上，它代表一种潜在的阶级力量。到处都是“黑客是青少年的不良分子、虚无主义的破坏者、有组织犯罪的帮凶”的传闻。有人把黑客视作无害的亚文化，只是一种车库里的痴迷，伴随着刻板的着装和行为准则。这种文化努力掩盖了信息的虚拟性，企图将数据作为礼物共享，把向量作为表达的工具，这些都被视为道德恐慌的对象，是监控和限制技术知识的借口。 这不是生产性阶级第一次遭遇意识形态的勒索。如今，黑客出现在统治秩序的官方机构中，和工人、农民一样成为符号化的存在。黑客，正是在虚拟领域内生产的力量。 虚拟空间是黑客的真正领域。从虚拟中，黑客不断创造实际的表达。对黑客来说，现实总是片面、有限，甚至虚假。虚拟永远比实际多出丰富的可能性。这是“真实但非实际”的虚空——虚空中，任何无法体验的，都可以被感受到。黑客的任务，是将虚拟释放到实际中，表达“真实”的差异。 任何领域的自然，都可以被“黑入”出虚拟。通过抽象自然，黑客创造出另一种自然——第二自然、第三自然，甚至无限多的“自然”。黑客发现自然的生产和破坏力量，物理、性、生物、政治、计算、艺术或哲学都是如此。黑客的本性，是自由探索、自由发明和自由创造。 当“黑入”成为产权的抽象表现时，信息作为产权，形成了一个新的“阶级”。这种“知识产权”不同于土地或资本，因为它是“质的”的新创造。通过“黑入”，可以将创造的抽象转化为产权，形成一种“法律黑客”，产生“知识阶级”。 黑客阶级的核心利益，是信息自由流通。信息的自由，是表达虚拟性的必要条件。黑客们希望信息自由，免于被垄断、被商品化。只有当信息不再作为商品存在，才能真正释放其虚拟潜能。虚拟的未来无限可能，黑客追求的，是超越商品化、超越阶级统治的自由。 **关于“产权”** “产权即是盗窃！”——普鲁东（Proudhon） 产权，是抽象的盗窃——从自然中夺取自然，由集体劳动在产权形式中实现。产权不是天生的权利，而是历史的产物，是一次“黑入”行动的结果。产权，就是将事物从连续体中切割出来，标记、界定、表现为有限的实体。与此同时，它将事物的所有权连接到拥有者的主体。 产权，建立了资产阶级的主体性——所有者的身份认同。但也塑造了非所有者的主体性——被剥夺者的主体性。产权，是拥有与非拥有之间的关系；是自我利益的逻辑，也是阶级利益的逻辑。 当一个关系被定义为产权关系时，涉事事物在同一平面上变得可比。这种抽象，将事物从表达中剥离，表现为对象，并通过代表将其附着于一个新表达，从而将世界塑造成“为产权而造”的模样。这种观念，似乎让产权成为自然的产物，但实际上不过是“第二自然”的体现。 传统产权是地域性和具体的，而现代“向量产权”是抽象和普遍的。随着封建制的终结，产权变得越来越抽象，阶级冲突也变得抽象化。产权的所有权者，逐渐将利益划分为“租金”、“利润”、“差价”。产权越抽象，越不依赖自然的具体属性，越难以垄断和保障。这使得法律成为维护产权和阶级利益的主要工具。 土地、资本、信息，三者的逐步抽象，带来阶级斗争的不断升级。土地，作为“生产资源”，由封建地主（牧民阶级）通过强制剥夺形成私有。资本，作为“生产资料”，源自农业和贸易的剩余，通过“盗窃”式的抽象，逐步超越土地的限制，成为阶级斗争的核心。 信息，也逐渐成为产权的一部分，形成“知识产权”。这不仅是产权的扩展，更是阶级利益的再分配。信息作为“资本”或“资产”，被垄断、商品化，导致黑客阶级成为信息的潜在生产者和创新者。 **“黑客阶级”**逐渐成为一种新兴的阶级：他们通过“黑入”创造新的抽象、产生新关系、挑战既有的产权体系。黑客的核心利益，是自由流通信息，反对信息的垄断和商品化。 黑客阶级的斗争，是反对“产权”的斗争。它试图打破土地、资本、信息的封闭体系，建立“礼物经济”（gift economy）——一种非商品化、非产权的交流方式。在这种关系中，知识和信息可以作为“礼物”自由流通，不受限制。 **关于“表现”与“反抗”** “表现”是表达的本质。所有的表现都不是真实的，但都超越了原始材料。所有的表现都是虚假的，虚假中包含可能性。批判不是解决方案，而是开启创造的空间。对表现的批判，往往只是维护现有产权和价值的工具。 反抗表现，意味着拒绝代表、拒绝符号化，追求一种“非表现”的政治。这是一种“非代表性”，也是“无形的”、“隐形的”、“潜行的”政治。 在这个虚拟的空间中，黑客的斗争，是对“虚拟”的释放，也是对“虚假的表现”的反抗。黑客试图用“礼物”性质的交流，打破商品化、阶级化的束缚，开启新的可能性。 **关于“国家”与“主体”** 国家是一个“包络体”，一种“可渗透的膜”。它由“向量”驱动，制造出“内部的统一性”。但这个“内部性”，随“向量”的扩展，变得越来越脆弱。国家的“封闭”，只不过是“向量”的一种表现。未来的“黑客国家”，应当是一个“无国界”的空间，打破“代表”的限制，追求“表达”的自由。 “主体”不是天生的。它由“产权”逐步形成，是“分离”的产物。主体，是“缺失”的产物，是“虚假的”。 在“电感技术”时代（telesthesia），欲望被“向量”捕获，被“符号”绑架。欲望变成“虚假的”虚拟，虚拟成为“欲望的虚空”。黑客的任务，是打破虚空的虚假，释放真实的潜能。 **关于“自然”** 自然，表现为“差异”。黑客通过“黑入”，表达自然的虚拟性和差异性。自然，从未被完全表达或束缚，它的无限多样性，永远超出任何符号或产权的限制。未来的“第三自然”将是一个由“影像”组成的生态系统，既是真实的，也是虚假的，最终成为“可能的生态”。 “自然”不应被对象化或所有权化。它是多样的、差异的、不断生成的。黑客的兴趣，是在“差异”中寻找“可能性”，而非在“稀缺”中追求“拥有”。 **关于“生产”** “生产”是对象与主体的不断重组。黑客是“生产的生产者”。每一次“黑入”，都孕育出一种“新型的生产”。每一个“黑入”，都是“表达”和“差异”的结合。生产不仅是“复制”，也是“差异”。 “黑入”的本质，是创造“新关系”，打破“既有的产权”。它既是“开启”也是“终结”，不断推动“第二自然”的形成。国家要“管理”这些“黑入”，但黑客不断突破国家的“封闭”。 黑客的斗争，是在“超越”阶级产权、打破“商品化”束缚。它追求“自由表述”，反对“商品化”和“产权”的垄断。未来的“第三自然”，是“礼物经济”，是“非产权”的交流。 **总结** 黑客，是“反抗的象征”。他们通过“黑入”创造无限潜能，打破“产权”的束缚，追求“自由表达”。他们的斗争，不仅是技术的创新，更是阶级、国家、主体的解放。未来的世界，将由“虚拟的差异”所主导，黑客阶级将在其中扮演核心角色。 ---